2025-11-30
近日在中国杭州举办的“2025世界旅游联盟·湘湖对话”期间，中外嘉宾围绕“从理念到实践：全球可持续旅游的行动与协作”展开了深入研讨。相关内容整理如下：
主持人：龙途国际联合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 曹志刚
对话嘉宾：
墨西哥城旅游局局长 弗劳斯托·格雷罗
澳大利亚贸易投资委员会旅游与访客经济总经理 迈克尔·赫勒曼
匈牙利国家旅游局国际关系部主任 基斯·伯纳黛特
杭州市文化广电旅游局局长 楼倻捷
欧中“一带一路”文化、教育、旅游和经贸发展委员会主席 乌伊海伊·伊什特万
以下为对话内容：
主持人：在世界旅游业快速发展的今天，可持续发展已经成为全球共识，然而，如何在环境保护、经济发展和社会福祉之间实现平衡，仍是全球性挑战。请各位嘉宾分享经验。
弗劳斯托·格雷罗：墨西哥与中华文明一样源远流长，我们最珍视的是当地社区的智慧与文化传承。如今，墨西哥城已从古代小城发展为拥有2000多万人口的大都市，其南部地区依然保存着700年前的文化遗产，这得益于我们对原住民社区的尊重，以及对祖先智慧与传统的传承和保护。我们同样注重保护森林、水源与生物多样性，墨西哥城60%的面积是绿地，为市民提供了多样的休闲空间。对原住民而言，他们极其珍视祖先传承而来的土地与文化传统。为此，我们努力在经济发展、人文关怀与环境保护之间寻求平衡。正如中国倡导“共同富裕”，我们也希望通过旅游发展带动经济增长，同时维护社区活力、保护传统文化，让民众共享发展成果。我们还编制了《旅游可持续发展指南》，并将其首次翻译成中文，旨在分享墨西哥城保护原住民智慧与价值观的经验，展示如何在经济发展、环境保护与社会进步之间实现平衡。
迈克尔·赫勒曼：我们需要在全球范围内倡导旅游业在环境保护、文化传承与发展之间实现平衡。2024年，澳大利亚赴华游客达58万人次。2025年，澳大利亚预计将接待中国游客近100万人次。这种双向交流非常积极。在此背景下，我们正在从政府层面思考如何超越游客数量、产业收入、就业等传统指标，更全面地衡量旅游业带来的综合影响。为此，澳大利亚旅游局设立了专门的研究分析团队，创建一体化评估框架，旨在从社会、文化、环境等多维度评估旅游业的影响。这是一个支持旅游产业发展的开放工具，各国从业者均可免费使用，以帮助各级政府更全面地把握旅游业发展状况。我们制定了面向2030年的澳大利亚旅游业发展战略，期待与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及其成员国等合作伙伴共同努力，携手促进旅游业可持续发展。
基斯·伯纳黛特：我在联合国工作期间，曾代表匈牙利与肯尼亚共同主持可持续发展目标工作组，致力于推动联合国大会达成可持续发展领域的相关决议。一直以来，对匈牙利而言，通过旅游业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是优先事项之一。我们更关注长远目标而非短期利益，尤其重视自然风光保护与文化传承。今天我带来一本由匈牙利旅游局与哥本哈根的一家研究所共同编写的全新出版物，内容十分详实。书中收录了酒店、酒庄、餐厅等领域众多可持续旅游的成功案例，详细展示了如何落实可持续发展的举措。这些不仅是理论构想，更是经过实践验证的可行方案，为行业迈向可持续发展提供了具体路径。我们愿与各位分享这些实践经验，共同探讨可持续旅游的未来发展之路。
乌伊海伊·伊什特万：我想举个例子，当人们前往美国洛杉矶——无论是为了世界杯还是未来的奥运会，来自东欧、亚洲和非洲的游客常对当地的一些现象感到意外。比如，全球各地使用的登机行李箱尺寸标准几乎一致。这并非政府规定，而是乘客与航空公司之间自然形成的共识。这说明，要建立真正有用、可持续、智能的旅游服务业，我们需要全球性的规则与认证体系。酒店评级系统已在全球通用，但在可持续发展领域，各国标准不一，难以协同。建议世界旅游联盟与联合国旅游组织加强合作，建立一套全球统一的制度与标准，采用统一术语，确保各国在描述可持续旅游业时遵循相同规范标准。
楼倻捷：千年前，杭州作为吴越国和南宋的都城，无论是吴越国王钱镠，还是曾任地方官的文豪白居易、苏东坡，都为保护西湖、疏浚西湖不遗余力。他们始终秉持生态优先、绿色发展理念，这体现了一种基于东方审美的集体文化力量。近年来，我们秉持同样的理念，持续开展西湖综合保护，对大运河、西溪湿地、湘湖、钱塘江进行系统性生态修复与文化资源保护。此外，为减少对动植物夜间作息的干扰，我们也调暗了西湖夜间灯光。部分酒店还对低碳入住的客人给予奖励，以激励环保行为。今年9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杭州举办第五届世界生物圈保护区大会，这是对杭州多年坚持可持续发展理念的肯定。游客来杭不仅可以关注水，也要关注山。西湖群山源自天目山余脉。这座北纬30度的山脉，生物多样性垂直分布明显。许多国际友人惊叹，在繁华都市咫尺之遥竟有如此丰富的生物多样性。可以说，杭州是一座将可持续发展理念融入基因的城市。
主持人：聚焦旅游业可持续发展，能否请各位嘉宾分享一些成功案例？
基斯·伯纳黛特：匈牙利在绿色保护区设立了小型生态酒店，游客可通过手工作坊、烹饪体验，亲身实践可持续生活，并践行“零食物浪费”原则。这种高品质的体验使得当地复游率持续攀升。此外，我们推出基于社区的旅游倡议，引导游客走出布达佩斯，探索匈牙利其他本地社区。匈牙利拥有完善的徒步旅行网络，从布达佩斯出发，游客可乘火车、骑行或徒步出行。特别是步道总长度可观，能满足各类体力游客的需求。在匈牙利，可持续旅游融合了古老传统与现代创新，为游客呈现多元的文化体验。
迈克尔·赫勒曼：我们需以更宽广的视野看待可持续发展，尤其是在澳大利亚旅游经济领域。澳大利亚长期致力于保护环境，这是我们引以为豪的传统。我来自悉尼，它与墨尔本这样的大城市之间保持着良性竞争，正如中国的北京与上海。墨尔本的自来水质更优，这既反映城市环保水平，也体现居民对可持续生活的重视。作为悉尼人，我常常沿着海岸线徒步，欣赏壮丽海景，这是许多居民和游客喜爱的休闲方式。我们特别期待每位游客能更深入地践行可持续理念。未来，也期待旅游业运营者更积极地融入可持续旅游发展框架。这既需要集体行动的力量，也需要每位从业者的个体努力。
弗劳斯托·格雷罗：墨西哥城正积极推动加入国际多边环保协定与行动框架。面对城市数百万辆汽车带来的环境挑战，我们致力于践行绿色出行承诺，切实履行可持续发展责任。城市中心拥有占地800公顷的查普尔特佩克公园，不仅为市民提供珍贵的绿地空间，更是展示绿色生活方式的重要平台。通过举办文化展览和旅游活动，我们引导公众关注环保理念，推动公众行为向环保方向转变。与上海等现代化都市不同，墨西哥城摩天大楼不多，但交通污染问题同样严峻。为此，我们大力推广电动汽车，完善绿色出行体系，让低碳交通成为城市新风尚。特别值得一提的是，2026年足球世界杯将在墨西哥举行。我们正全力筹备，力求将赛事打造为“零废弃”的环保典范。
乌伊海伊·伊什特万：当前，全球旅游业可持续发展面临共同挑战：许多国家希望发展旅游业并保护生态，却面临基础设施资金短缺。各国都希望在保护环境的前提下发展旅游业，无论是酒店建设还是景区开发。这亟需国际协作。银行、金融机构可与这些国家合作，共同建设可持续、智能化的旅游基础设施。中国和欧洲在这方面拥有广阔合作空间。我们不仅要从旅游业获取经济收益，更要确保这些收益用于反哺当地社区、修复生态环境等。
楼倻捷：我想分享两个目的地建设案例。首先是位于杭州市中心的天目里。这里虽非传统景区，却成为全球年轻人争相打卡的文旅新地标。园区让出8000平方米建筑面积，通过屋顶退坡设计打造环形绿植平台，种植杭州龙井茶树，巧妙地将文化元素融入空间设计。建筑、服装、艺术等全球设计机构聚集于此，融合图书馆、美术馆、咖啡馆等多种业态。年轻人钟爱这里的视觉美感、前沿生活方式以及全年丰富的高品质文化活动。政府顺势打造天目里国际创意街区，形成文旅产业生态圈。其次是乡村文旅案例飞鸟集民宿。通过设计师主导的空间营造，民宿与咖啡馆、图书馆、书店巧妙结合，让偏远乡村焕发出高端旅游目的地的魅力。这些实践启示我们，成功的文旅目的地需四个要素：设计师主导、艺术时尚引领、多业态融合、政府与企业合力推进。
主持人：旅游业可持续发展需要各方共同协作。那么，这种协作机制应如何构建？
基斯·伯纳黛特：可持续旅游不能仅靠地方政府、酒店或航司单干，而需各方坐在一起，增进理解，共谋发展。只有通过协同合作，才能实现旅游业的长远健康发展。
迈克尔·赫勒曼：澳大利亚积极参与亚太经济合作组织旅游工作组，专注于可持续旅游目的地的市场营销。我们学习泰国、菲律宾等国的成功经验，与亚太伙伴深化合作。这体现了我们共同承担责任、携手推进可持续旅游发展的坚定承诺。
弗劳斯托·格雷罗：在墨西哥，我们常说：不同的作物在同一片土地上共生共荣，才能结出丰硕果实。正如我今天所穿的这件衣服——由墨西哥原住民艺术家设计，却采用了中国丝绸面料。没有墨中两国的合作，这件融合两国智慧的文化产品就无法诞生。可持续旅游亦是如此，唯有携手合作，才能让旅游惠及民众、守护自然。